曾省先生與海邊生物學

人物名片

曾省，又名曾省之，浙江瑞安人，農業(yè)昆蟲學家、生物防治學家，法國里昂大學理學博士。1931年9月至1935年8月，歷任國立青島大學、國立山東大學生物學系教授、主任，國立山東大學海濱生物研究所主任、農學院院長等職。

在中國海洋大學百年發(fā)展歷程中，國立青島大學和國立山東大學是兩個重要歷史時期。1930年4月，國民政府任命楊振聲為國立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甫一視事，就富有遠見地提出，要漸次增設海邊生物學、海洋學、氣象學等與海洋有關的學科。學校的海洋科學學科由此萌發(fā)。

1931年9月，法國里昂大學理學博士曾省到校，任生物學系教授，后任系主任、海濱生物研究所主任，致力發(fā)展海邊生物學科，聚焦海洋生物研究，為學校教學科研、學科發(fā)展和人才培養(yǎng)植入海洋基因，成為學校海洋科學學科奠基人之一。如果說楊振聲校長是學校設立海邊生物學藍圖的擘畫者，曾省就是藍圖的實施者。

學校聘曾省為海濱生物研究所主任的文牘

重視師資和海洋生物采集

生物學系建系之初，僅有一名專任講師，招收新生6人，購置書籍儀器設備2000余元。曾省到系后,重視基本建設，添置圖書儀器設備等達萬余元，系里學生亦增至14人。

曾省深知師資對辦學的重要性，積極向學校推薦引進包括知名海洋學者在內的教師。他任生物學系教授、系主任期間，學校聘任張璽（海洋軟體動物和原索動物研究學者）、劉咸（人類學學者）、喻兆琦（我國第一位從事蝦類分類研究的學者）、段續(xù)川（植物學學者）、左景烈（植物學學者）等，以專任或兼任方式執(zhí)教生物學系，推動了教學質量和學術研究水平的提高。

曾省非常重視生物標本，尤其是海洋生物的采集，認為標本除了用于科研，還可做科普展覽之用。到校當月中旬，他就帶領本系師生赴青島湛山海濱開展第一次海洋生物采集調查，采集到?？秃Ｔ宓热舾珊Ｑ笊?，并于當日下午返校后對標本整理完畢。他鼓勵學生利用周末與假期隨本系教師去海濱采集動植物標本，平時每兩周前往膠州灣內外采集一次；春假、暑假則分組出發(fā)，往北到龍口、煙臺、威海等處，往南至臺州、廈門、海南島一帶采集，獲得豐富的標本，“為各校所未有”。1932年夏，曾省親自率學生前往山東半島北部各?？诓杉?，歷時兩個月采集大量生物標本。他還與彼時正在法國的同門喻兆琦先生聯(lián)系，將法國巴黎博物館研究并且已經定名的產于山東半島的20余種蟹類標本，寄贈生物學系保存，作研究和教學之用。1933年5月，曾省與張璽以及學校師生共9人赴水靈山島與竹岔島（位于今青島市黃島區(qū)海域）一帶調查漁業(yè)情況為改進漁業(yè)作準備，并采集標本和漁具，歸來寫成《水靈山島與竹岔島之漁業(yè)概況》一文，發(fā)表在《青島工商季刊》1933年第一卷第一期。

教學和科研凸顯鮮明特色

曾省還修訂學程綱要、添設涉海課程，加強教學工作，同時在學術研究上也取向海洋。

1931年的《國立青島大學一覽》“生物學系學程綱要”中設有藻學和海洋學課程，分別作為三年級和四年級學生選修課。其中，藻學“專論海水、淡水各種藻類植物之形態(tài)、生活史及分類，注重青島附近各地藻類的采集、保存及研究”，海洋學則“講授海洋的成分、分布，海洋的物理與化學性，特別注重海洋與動植物的關系”。海洋學所列參考書目有：JamesJohnstone著的AStudyoftheOceans，Daniel著的AnimalLifeintheSea。到了1933年上半年，生物學系學程中除繼續(xù)設置藻學和海洋學兩門課程外，又添設了魚學課程，“專講山東半島所產海水淡水魚之分類，且涉及漁法和養(yǎng)殖法”。

1932年4月，張璽來青島開展海洋生物研究，下榻學校。曾省借機邀請張璽為本系學生講授海洋學課程。在青期間，張璽每周二、四、六早晨七時至八時為學生講授海洋學，每周日則帶領學生外出采集海洋生物標本。他講授的海洋學課程第一部分結束后，生物學系學生反饋“咸感滿意”。

曾省注重學生學術興趣和學術能力的養(yǎng)成，倡導本系學生從一年級起就定下選題，在教師指導下從事研究。1931年10月2日，他在系內主導設立學術組織——生物學會，定期舉辦學術交流、學術演講活動。同年10月，曾省在生物學會第一次學術討論會上作題為《青島之漁業(yè)》的報告，翌年2月舉行的第六次學術討論會上又作題為《海洋原生動物》的演講；本系學生張奎斗、肖慶恒等先后在學術討論會上作題為《青島之鯊魚》《青島之軟體動物》《八帶魚之調查》等海洋生物研究方面的學術報告。

1932年，生物學系師生在青島海濱發(fā)現(xiàn)兩種新海洋生物：一種是蟹，被命名為“楊振聲氏蟹”，此蟹原種記發(fā)表在北平靜生生物調查所沈嘉瑞先生所著的《中國蟹志》上；另外一種是魚，被命名為“曾省氏魚”，其原種記發(fā)表在南京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所刊上?！秶⑸綎|大學科學叢刊》第一卷第一期出版后，所刊數(shù)學、物理、化學和生物四系師生的17篇學術文章中，生物學系學生寫的就有4篇，其中3篇關于海洋生物研究。同年秋，《國立青島大學周刊》刊載《生物學系最近工作》一文寫道：“本校生物學系去歲工作，幾全注意于海產之動植物……”

國立山東大學復校后，在追溯全民族抗戰(zhàn)爆發(fā)前生物學系的八年（1930—1937）辦學概況時如是記述：前四年為“生物學系之建設時期”，“教員方面，除教課為其應負之責任外，大部精力，均集中于學術之研究，工作可分二部，一為海洋生物，一為昆蟲生物與寄生蟲，前者當生物學系創(chuàng)辦之初，即注意采集，良以材料之搜集，為研究之初步工作也?！良纳x之研究，則多屬食用海水魚之寄生蟲”。此處所說的“食用海水魚之寄生蟲”研究，主要研究者正是曾省。

懷報國之志情系海洋研究

1933年春，學校在嶗山沙子口設立海濱生物研究所。研究所由生物學系派員常駐，主要在夏季（尤其是暑假期間）以全系之力從事海洋生物研究。

學校成立海濱生物研究所，曾省寄予厚望。他在《膠州灣之海產生物》一文“結論”部分滿懷期待地寫道：

“山東大學生物學系自成立以來，對于此項工作（編者注：指研究海洋生物），努力進行，不遺余力，惟感經費不足，人材不集中，近復組織海濱生物研究所，希與國內各大學及研究機關通力合作，藉收眾擎易舉之效，從此發(fā)展迅速，蔚然大觀，美國之胡斯浩（WoodsHole）意大利之納布爾（Naple）將不得專美于前也?！?/span>

曾?。ㄓ叶┡c秉志（中）等在學校海濱生物研究所留影

為擺脫行政事務之羈絆，1933年秋，曾省辭去生物學系主任職，改任海濱生物研究所主任。研究所除曾省外，還有生物學系兩位教授——喻兆琦和沈嘉瑞兼任研究員。海濱生物研究所組成人員在當時的國立山大當屬頂配——三人皆是教授。然而由于經費拮據(jù)，研究所“成績不大”，這極可能成為曾省心中一大憾事。

1934年7月，學校農學院成立，曾省受聘任院長，從此離開生物學系。即便如此，他仍未放下心心念的海洋生物研究。

就在曾省轉任農學院院長的同月，青島海產生物研究所成立，所址設學校生物學系，在青島水族館分設研究室。該研究所由學校聯(lián)合國立北京大學、國立清華大學、中華海產生物學會、青島觀象臺、國立北平研究院等國內知名高校和科研機構，共同籌措研究經費。曾省被推為研究所委員會常務委員。1935年4月，太平洋科學協(xié)會海洋學組中國分會在南京成立，曾省以會員身份參加成立大會提交“請教育部通令各大學生物學系每年暑假派學生考察海產生物”之提案，獲大會通過；并受委托與青島觀象臺臺長蔣丙然共同負責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的具體籌建事宜。

1935年，國立山大農學院一度停辦。同年9月，應國立四川大學校長任鴻雋之邀，曾省入川出任該校農學院教授兼院長，從此離開學校。

曾省在學術上主攻昆蟲學和寄生蟲學等，到校后“由陸入?！保瑢I(yè)興趣與海洋生物研究相結合，并斬獲不俗。究其原因，除了他具有深厚的專業(yè)學識，其內心涌動的“科學救國”情懷也不容忽視：

“研究海洋生物，不僅對于科學有所貢獻，且能開發(fā)富源，供給人民生活上必需之物，方今舉國競言科學救國，于此一端，宜有提倡發(fā)展之計劃……水產事業(yè)包括漁撈，制造，養(yǎng)殖三項，而此三門學問，莫不用海洋生物學為之基，凡生物學家研究海洋生物之形體，發(fā)生，營養(yǎng)，成長，習性，分布，其結果皆可用于水產事業(yè)，故研究海洋生物，不僅為生物學家應盡之責，乃謀水產事業(yè)發(fā)展者所當提倡之事也。”

文章作者：金松

文章來源：第2254期《中國海洋大學報》（2024年5月30日）